比比水中遊

那天，我男友問了我一個問題:

「剛剛看一篇文章，想問妳，妳覺得在一生中，甚麼阻撓妳最多?」

我很仔細的想了半晌，

最後我說:

「家人。」

他很驚訝我的答案跟文章上說的一樣，並問我為什麼理出這樣的答案。

我好像總是跟他們想的不一樣，尤其越長大，越不一樣。

國小時，我開始只穿自己想穿的衣服；

有人羞辱我，就一拳往他臉上揍過去；

上課時一直畫畫，說我想當漫畫家；

但是成績還不錯，在班裡數一數二所以並沒受到太多責罰。

國中時，交了一個不知道算不算男朋友的男朋友?

家裡大聲斥責並且命令我跟他斷絕關係。

為了減肥吃很少；(記得是三餐各一個御飯糰)

升學時為了延長讀書時間，會把晚餐拿到房裡吃，家裡支持。

高中時，我穿了耳洞燙了頭髮，

家裡都反對，說服我爸好久，其實這些真的無害。

他們一直都沒有認同，但我還是做了；

要求購買放大片，最後拿到透明的隱形眼鏡；

所有的漫畫收藏被丟掉，理由是違背聖經，裡面有黑暗權勢；(*花惹發?!)

想成為服裝設計師，所以努力考取實踐大學的服裝設計系，

父親支持，給予援助，並且讓我去畫室學畫。

但是我最喜歡畫悲傷的圖，曾經畫過一個女孩將自己的心臟拿出來，

放在桌上縫補，被母親命令撕毀並且丟棄。

(*花惹發: What the fuck.)

大學時，讀了一年服裝設計覺得挫敗，感覺無人可傾訴；

我爸得癌症，而且是末期；

我被二一了，轉入實踐大學服裝設計系夜間部，這些都不符合他們的期望，

因為我應該是一個乖小孩，會好好讀書做出好作品，最後順利成為服裝設計師。

然後我爸就走了；

我媽沒繼續服用之前的藥物所以病發，和哥哥精神上受到極大的煎熬。

基本上以前完全相信母親口中的「神」，現在不再相信了。

我染頭髮了，自己買放大瞳片了；

除了喜歡家人都喜歡的古典樂，我還喜歡家人都不喜歡的搖滾樂；

(我媽會說那是惡魔的音樂，但我覺得陳舊的思想才是真正的惡魔。)

自行決定離開服裝設計系，並積極尋找可能有興趣的科系，研擬轉學，

因為幾乎無條件支持我的父親已經走了，

希望減少反對跟阻礙以專心準備，所以選擇沉默行動。

第一次打工；

(那時候我媽叫我好好念書就好，現在我覺得應該早點出來工作，才會理解到一些事情，也更加認同自己。)

我說我要做Model相關工作，因為這是我目前可以馬上做，又有較多可能性(比起在飲料店打工)，

遭受家裡強力反對，也不斷試圖說服，且不打算退讓。

最後他們說:「隨便你。」

我轉學到想要的企業管理系了。

家裡不爽把我罵到哭，他們說我瘋了，服裝系讀到三年級居然說不讀了。

我沒有瘋，繼續讀下去我才會瘋，拿到畢業證書也不會有一絲快樂，我會想起當初選擇了不選擇。

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清楚、這麼感動、這麼快樂，但他們卻說我瘋了。

他們說我固執的可以，想做甚麼，就一定要做。

但如果我不支持自己的想法，又有誰要來支持我呢...

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，當然都是認真思考過後認為是我要的，我便做，一切再清晰不過了。

況且，失敗了又何妨呢? 遇到困難又何妨呢? 遭受不公又何妨呢?

不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嗎:「想做多大的事，就會遭遇多大的困難。」

這是許常德的一篇文章，覺得頗有感觸，所以予以節錄:

你知道你學習的最終目的是為了甚麼嗎
把讀書和結婚都歸類人生必經的路
卻不告訴你為何是必須
也不教你怎麼運用到你的職場上
如此集體的不負責
就會造成大家亂成一團並造成家庭失和的下場

有了夢想之後
夢想是需要接受考驗的
考驗的過程
你的夢想會被換掉也可能繼續堅持
這是一條邊走邊修正的路
沒有快樂走一輩子的傻夢
千萬別貪圖一勞永逸的選擇
人生不會有完全可靠的安全牌

很多父母都希望孩子安安定定的
但這樣想的壞處是
如果你的孩子是個天才
他可能會被你管成乖乖牌
因為你不希望他飛翔
所以你切除他的翅膀
沒有翅膀的鳥兒
是多麼可怕的平安

─ 摘自《許常德的地下手記》

我從來沒有指責你們「想要平凡」、「想要安穩」的人生，

我認為這樣也是一種幸福，看你們幸福，我也覺得幸福，

只是那並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樣貌。

你們又何以來指責我想法跟做法上的不同呢?

已經掙扎了23年，因為我不想被剪掉翅膀，於是近乎無理取鬧的掙扎著。

何不就，讓我展翅飛翔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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